一切只为心中那份恒久不舍的牵挂.......
清明,给人的印象总是湿淋淋的,或淫雨霏霏日月悲,或细雨绵绵云烟堆,远山潜隐云雾中,近树聚笼孤烟前。在烟雨弥漫的山野中,在泥泞难行的小路上,总有顶风冒雨,行行重行行的扫墓人,或三五成群,扶老携幼,或一二孤影,跚跚独行。一切只为心中那份恒久不舍的牵挂....... 而此刻,清明节的故乡却是别一番景象:太阳只给大地抛出几束晦涩沉郁的冷光,便躲在严严实实的云层里独自悲戚,始终不肯露一下那张忧伤的黄脸。裹挟了塞外沙石的西伯利亚风则趁机肆虐,把树上的枯枝和墙角喘息的断茎残叶追赶得漫天乱窜之后便骤然停歇,但不一会又会发动更加骄狂的攻势。 这种诡谲难测的多变天象,把我本就飘忽不安的心絮撕扯得片片碎散,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是感染了我思亲的忧伤为我悲鸣?还是遣送我千里之外四叔魂归故乡了? 总记得父亲坐炕沿边说话时悲戚凝重的神情:“孩他娘,清明节看看就到了,你准备点衣服吃食,咱去看看孩他爷、孩他四叔吧!他爷走了四十多年了,美丽心情,他四叔也已走了十多年了,不知他们在那面能不能相互关照,过得怎地?.......” 善解人意的母亲这个时候总是长长地叹一口气,默不作声地从西边的仓储房里取一些红蓝白绿的有色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给阴间的祖爷爷祖奶奶、爷爷和四叔们裁剪衣服。她用剪刀麻利地将身边的有色纸张剪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衣服样子,用糨糊粘接到一起,便给先人做好衣服了。母亲知道,在这特殊的时节里,父亲又不可遏止地沉浸在对爷爷和四叔的怀念中了。尤其英年早逝的四叔始终灼痛着父亲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她能说什么呢,只能用自己的理解、自己的行动来慰藉自己的丈夫。 母亲没有见过爷爷,但见过四叔。在母亲的印象里,四叔高高大大,仪表堂堂,通文识理,是父辈四弟兄中极有绅士风度的一位才子。 据父亲讲,爷爷中年病逝后,四叔才三岁多,当时家族里的长者们都动员奶奶将四叔送给有钱人家,更有那存心不良者居然想出将奶奶转嫁他人,好收些彩礼钱从中渔利的丑陋行为。奶奶死活不从,才使他们的卑鄙阴谋没有得逞,也是奶奶以死相拚才保住了这个充满亲情的家。之后,奶奶和两个伯父扛长工、打短工,不辍劳作来维持生活。在四叔十多岁时,奶奶把他送去读了几天私塾后便跟着本村的生意人走西口干起了小伙计营生。口外常有回来探亲的人跟奶奶学说,聪明伶俐的四叔任劳任怨,干得很出色,极受掌柜的喜爱赏识,还破例奖给他一成的买卖(股份)。 四叔走口外时正逢兵荒马乱的年月,山西全境沦陷在日寇铁蹄下,所有交通要道都被封锁了。四叔为了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孝敬奶奶,从十二三岁离开奶奶便一直没有回来过,直到父亲要结婚成亲了,四叔才冒着生命危险历经千辛万苦,回来住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