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的家当
爸爸的心里有一把斧头,我翻遍了所有的工具书,也没有能找到一种工具能够比得上爸爸斧头的锋利;妈妈的手里有一张网,我查遍了所有的词典,也没能够找到一个词能够形容妈妈手里那张网的柔韧。 爸爸命苦,是我外公家长工的儿子。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爸爸童年的艰辛可想而知。外公家不远处有个小煤窑,爸爸五六岁就到煤窑外拾煤炭。炎炎酷暑,寒冬腊月,爸爸幼小的身影机灵地在煤渣堆里窜来窜去,被煤窑工人遗弃的细小的煤块装进了爸爸的小萝筐,在数九寒天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照亮了爷爷简陋的茅屋,温暖了全家。 十二岁,爸爸正式成为了煤窑的一名挖煤工人。起早贪黑走在从家到煤窑的路上,头上顶着个矿灯在离地上几十米深的井里挖出一框框发着乌光的煤。运煤工人把煤运到井上,被来买煤的人一挑挑担回自己的家,换来千家炊烟缭绕,换得万户茶纯饭香。 二十岁,爸爸的毅力获得了外公赞赏,娶到了温柔贤淑的妈妈。那时候外公的家产早已归公,妈妈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阔小姐。虽然如此,爸爸总算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一年后,大姐降生了,由于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还比较严重,妈妈被伯娘和爷爷奶奶看不起。可是爸爸不去计较,怀中襁褓里的婴儿是爸爸手心里的宝。 紧接着二姐三哥的出生,妈妈在家里既要照看孩子又要上班做工分,实在是忙不过来。爸爸放弃工作了半生的煤窑,回到家和妈妈一起撑起了一个家。在生产队里,没有读过一天书的爸爸凭着自己的聪明好学,情感美文,硬是当了几十年的会计,账本记得清清楚楚,账目列得井井有条。直到四哥五姐和我出生,爸爸还当着队里的会计,我还经常爬在桌子上看过爸爸认真地记录着生产队里每一笔账目。 儿女们一个一个成家立业,几十年家庭的扁担也早已压弯了爸爸的脊梁。老了,种庄稼已经显得有些吃力,爸爸不想给我们增加负担,和妈妈做起了小生意,起早贪黑,却乐在其中。 直到爸爸生病倒下,那根伴随爸爸的扁担还靠在爸爸的床头,被爸爸的肩头摩擦得又滑又亮的扁担,无声地述说着爸爸一生的沧桑与豪壮! 妈妈也命苦,虽然生在大户人家,却六岁就死了娘。后娘进了家门,妈妈没有看不起后娘,一直称她娘,直到我后外婆去世,妈妈也没有忘记逢年过节去给她老人家烧些纸钱。 生在大户人家,妈妈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外公的产业就被归公。亲外婆去世后,妈妈在她婆婆那里学得了一手纺棉织布的好手艺,然后又学会了裁剪缝衣,针线活好得无法挑剔。我们老是看到妈妈给外婆做布鞋,外婆说穿上妈妈做的布鞋暖暖的,我不清楚妈妈为什么总是喜欢给外婆做,又不是我的亲外婆。妈妈说,外婆脚被缠过的,街上根本没有外婆穿的鞋卖。是的,外婆那三寸金莲的小脚在街上是买不到鞋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