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爱一个人的能力
不得不说一件事情的终结总会给人带来安慰与欢欣的,甚至于一段感情的无疾而终,一条疯狗绵延了旷日持久七天哀嚎的戛然而止,一个爷爷或奶奶的缠一绵病榻溘然而逝。那时的分手并不会顾念过去的种种种种,狗也不是从前那只了,我惊讶地听着自己对电话说,妈,实在不行就找个人把它打死!现在的我依然不能原谅那时语气的平静,仿佛隔着电话下达死令并不能产生实际的后果,更加令人感到迷惑的是,我对深受病痛折磨的mini表现了冷酷的无情,我不信这个发疯的异物的死会把mini也化作异物。爷爷奶奶也一样,我似乎一直期待事情有个结束,事实上事情也会按照自己的规律抵达终点,蒙昧、野蛮、文明,心情,生、老、病、死。
而我期待的是轮回,是的,我隐隐觉得等一切风平浪静后,爷爷奶奶会若无其事地回来这里,我们依然在过年的时候来到他们房间,开一瓶醇厚粘一稠的劣质甜酒,爷爷那个塑料壳子胖鼓鼓的电视播着春晚,屋外是漆黑的天,还有乡下下等的烟花和二踢脚,密集庆祝的时间过后,它们会像流星一样偶尔划过,身上带着野外的寒冷和旅人呼出的哀愁空气。不过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也不需要知道不需要觉得,我们只是在温暖的炉火旁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理所当然,不怀旧,也不憧憬,所有的过去与未来都幻化为当时的现在了,像融化的热奶,有着白色*的平静与温润的触感,封存在内心最神奇的地方,不变冷,不变质,在多年之后的我看来,至为圣洁。人生最纯粹最无邪的年华就在不经意间过去了,那里浓缩了一辈子的真情实感,我将穷其一生踏上回家的路,没有悲戚,见到了神的朝圣没有悲戚。可是你知道吗?蒙昧的接下来是野蛮,在我最无邪也最无知的那几年,我遵循的是自己的欲|望,我任性*、自私,容易一尘不染地笑,也经常哭得上不来气。天天晚上妈妈会给我洗鞋垫,然后晾在大铁炉上,下面是张烘得又酥又暖的白纸,天天上学我和春连都会在那家没人住却长了一院子香蒿的地方抓蝴蝶,虎纹黑斑蝶,天天放学我都会和妹妹抱着盛面条的碗到爷爷屋里看电视,当地的台,六点,人鱼传说。我没怀疑过生活还会有别的进行方式,没有什么能阻挡我这样生活,我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或者我妥协了我知道了,但我不能放弃所有的生活习惯,所有的在陽光下的泥土上的日子,所有的人和事,谁都没有权利和时间一起来到我的世界,像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一样把我带走,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然而现在我坐在遥远的北方城市的一台旧式电脑前,写下了这些,看我在过去的日子里所有的,所有的不合理,看我在那个时空里没有丝毫走样的笑与跳,一遍又一遍,我其实从来没有长大。我是另外一个人。
轮回并没有出现。事实上轮回只是别人的轮回,真实世界里的时间只为年轻人与下一届的年轻人而存在,每个人的流行都在迅速过时,我现在对时下的娱乐圈正在迅速失语。实体时间并不忠诚,忠诚的是你我拨慢了的时间或者,定格了的时间。能陪一个人走过一生的只有他自己和他一路的。在对轮回的期待与确信不疑中,我对爷爷奶奶并不好,在他们生病的时候我没有照顾他们。
今天下午考完了近代史,有种终结之后的安慰与欢欣。哈尔滨的冬天正式的来了,我买了一副粉色*的橡胶手套用于洗衣服,然后期待春天的到来和在此之前的滑冰。去理学院修改选课的时候,乘电梯看到了一个裱了框子的雪人像,白色*的,上面写着,天冷了,注意保暖。那一刻,有从头到脚的温暖。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待爸妈好一点。还有,让另一个人接受我的温暖。
我并不虚空,只是想试试看我有没有真正爱一个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