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快乐多告别(4)

    列车停泊济南站，站台里有些暗，车厢里更是清朗，看书有些省力，他便闭目养神。

    车发动前行了一会儿，走道上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音响，说什么没有听懂，似日语但不是日语，是不是韩语，他不知道，也有能够是北方人的方言。正听着，女人的音响骤然改用了通常话，北方人的通常话。是女人跟她的儿子的对话，女人一口一个妈妈妈妈的。听得出，她的儿子春秋还小，她说：你在干嘛啦？你在钓鱼啊，钓到没有？没有啊，那你怎样这么没用啊，妈妈进来一下，妈妈去沈阳，你要听话哦，你想要什么嘛？你想什么货色嘛？妈妈给你带回来，你要吃冰激凌啊，那妈妈给你带冰激凌。你要听话哦，妈妈就回来了哦……

    他料想女人是个做生意的，音响洪亮，跟儿子谈话时的音响有点发嗲。是北方人的口音。他想象她的抽象是标志性的北方女人的脸孔，方脸，肤色很白，穿戴时髦，领口是敞开翻领的，发型是短发，烫成卷边的，肩上挎着高档的小包。想象完了，他起身去走道看个究竟，女人不在走道里，该当在隔壁的卧铺包厢里，他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正筹备回包厢，真好女人进去泡茶，女人穿戴一件咖啡色碎花的中长裙子，有点洋气，脸也不白，也不是方脸，是饱满的长脸，与她的音响恍如很不般配。觉得那北方女人自傲、谦恭以致有点夸张的音响，不是出自她的口一样，他接续看窗外苍莽的暮色里驰骋而过的树林、河流和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