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颗挣扎树
青春在文学作品里或许更纯粹和经典一点,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讲,青春是一段同样平常的生活。或许以偏概全了,我的感觉就是如此。如果让我用一些词语来形容青春,我这样来写:我是一棵挣扎树。
挣扎树不是一种新的植物,而是我对每年冬天被修剪后的梧桐树的称呼。茂盛的树枝被修剪成树干上的几个小丫,就像一支从地下伸出的挣扎手掌。那种简洁的线条就像一种抽象的痛苦,力度张扬但没有一点个性,因为满街全是一样的挣扎手掌。
1995年,我21岁。大专毕业分配到中石化的一家企业工作。家离工厂3公里,骑一辆五成新的26自行车早晚上下班。我先后干过仪表工,组织干事,助理工程师,虽然始终保持着勤勉和热诚,情感美文,但始终觉得缺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缺钱吗?不缺,当时厂里工资收入的差距不大,如果加上倒班补贴,我比在中专当高级讲师的父亲收入还高;缺房吗?不缺,当时企业还分房,大中专毕业生还能优先,根本没有这种想法;缺女朋友吗?不缺,亲戚朋友介绍十几个,都没感觉;总觉得百无聊赖。
刚上班时一周只休星期天一天,大概两年之后,由克林顿争取为每周双休。上班的工作环境很差,机械噪声很大,呛人的碱尘,不断飘落的石灰、煤灰粉尘,每天都要在车间的浴室洗过了回家。回家以后,什么也不想干,至于进修学习,不感兴趣,看看电视,这么一天就结束了。
最感兴趣事是每月月初到书亭去买《读书》和《天涯》,这种偏门杂志要预定,读者太少,进货不多。再就是到家属区电影院看电影,我办过两年的电影年卡,印象较好的是一部叫《烟雨长河》的片子;再就是花2.5元去买几张代售的彩票,彩票基本没中过,但感觉很新鲜;再有就是在家里看甲A比赛。
我很少买衣服,因为参加单位活动,都会装备一些服装,每年都会因为活动配发一两套中高档球衣或者外罩衣,加上春夏秋冬各式工作服,衣服够穿了。我不讲究,几乎没买过衣服。印象里只两次正式买过衣服:一次买的是黑色、米白色两面穿的无领夹克衫和一条黑色长裤,总价100元。另一次买的是一件东北人兜售的皮夹克300元。都不是品牌,那时我不知道,也压根没有品牌消费意识。两次买衣服都是为了相亲,后一次相亲成功。
相亲是件挺无聊的事,梳洗打扮过,买上些礼品到媒人家,小心翼翼的候着,要不一起吃顿饭,要不一起轧马路。我对找对象没有迫切的需求,可是农村出来的母亲从我21岁一直张落到27岁,现在的爱人就是最后一次相亲来的。当时我应付差事一样,下班后头上抹点水,换了件白衬衣,带上只有看电视才戴的近视镜,穿上自己去年买的皮夹克。这次成了,十几次相亲里,我拒绝别人10次,人家决绝我3次,这次我们互相认可了对方。事后追忆:我对她的评价是热情大方,看着顺眼;她对我的评价是文质彬彬,博闻强记。
我在28岁成家,一起的玩伴和朋友孩子都一两岁了。或许我是一个真空中的好孩子,好青年,直到27岁才看过别人看腻的A片,或许是成人性教育加速了我的成长。
我在30岁有了一个女儿,她非常漂亮可人,有了她以后,我每天有了更多的牵挂。大概是2004年以后工厂里不断有人跳槽到别处,年薪几十万元,我除了艳羡以外,依旧是晨钟暮鼓的本分工作。在妻子的鼓励下,我开始了再次的学习之旅,熬夜、努力,再努力,我终于接连考取两个含金量很高的执业资格证书。在2007年,跳槽到另外的企业。
我当时很决然的离开工作12年工厂,虽然我对它充满尊敬与不舍。我记得刚工作不久,在班长带领下,我一个人拴上安全带站在20多米高的转运站顶上,打扫积年的垃圾,内心没有恐高全是自豪;我记得在一个人装填扛运了30几袋50公斤左右的撒落斗提机底的纯碱,身体没有疲劳全是自豪;我还记得和工友们一同完成了电厂锅炉系统DCS改造,技术没有专门培训一样做的很好。在那里我学习了做人、积累工作本领,但我还是坚决的选择离开。因为在那里,我深深的感到自己就是一棵挣扎树,虽然能够长粗、长壮,但是那样机械的一致,是平常、平淡、平庸、还是沉沦呢……
我从没有认真审视过青春,但我的内心告诉自己:我就是那颗挣扎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