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一场花开

年关何处，本来也是花团簇拥开成芜，青山深多雾，遣一株古树，有长长春花遮目——清欢如故。我复古，那一季花开得孤单。陪它断如游丝萎枯，情感美文，我这样在它存亡之外一步，任它带走最终的含糊。

偶尔追逐一场花开，许是宿命的组织。咱们在那么多花开里看生生花败，云烟过往，清欢不改旧时容貌，仍是那轮月凄凉，仍是那脉浅阳光。小窗台外春花开满冷巷，老树干上春花环绕素香，仍是那样思念的韶光，有一朵花也落在我的窗台。

一季花开如斯，一日清欢如是。逐条翻阅旧日记，泛黄的回想隔着朦朦日影，一幕幕闯入那个旧城，烟波迷离，勾勒着冷巷的韶光，锁不住的是春花开在浅夏。

那个午后，阳光缓慢了一刻，时刻静默了半拍，我仅仅听到窗外愈甚的聒嚷，好像揕透铺了一纸的薄薄暖日。推开窗，一只泞淖中爬出的白狗，柔绒般的毛发被泥渍 染得走样，啜泣。眼如琉璃，青光模糊，敬而远之，像一枚斑斓在绿水下的严寒石子。我的眸子映在它逐渐失神的瞳心：好像开了”一朵”花，一朵温暖的”春花”，掠过一 霎无力的微光，它挣扎着支身——本来它的后两腿是残垂的。一声声哽泣般幽咽，自它的咽管，内心里碎流而出，我惶悸间找不到理由，它是自谙生命即将终点？

它的眸子氤氲泪雾，模糊笼上一络流岚，似暮霭半凝半沉，春花缥缈暗淡——似曾相识，这对渐渐松散的目光，在我的脑际作深深投影，好像我在很早，很远的光景，业已邂逅……道不出所以，这朴实里只残遗生之哀鸣，浑浊换了它的旧颜，假如我料到明晰本相后的那刻心恸，假如能够拯救，假如……仍是阳光缓慢了一刻，时刻静默了半拍。

这样花开了，复谢在它游弋直至散去温度的目光里。它的目光，清楚是吻在多年前的白狗眼里，那朝夕不离，清欢如是的韶光。一切都是太早，太远的回忆，仅仅清欢不改。

它离开了，那花开的片刻，在那目光松散的窗台下。

衰老的树，开在窗下。春花又来了，刻在树干上的字痕，歪曲了幼嫩的笔迹，为老树的痛苦所湮灭，却埋不住，成了一记抹不去的树疤。

老树在春花后孤寂地闲藏，年年花开，可曾类似？再也没有那朵开在它目光里，嫁接着莫可言状悲惨的花朵——仍是那会开花的眸子，让人心痛好久，好久。

我不晓得，从那些目光里读，失掉今后，才晓得站在局外的哀戚。如今年关里，又有春花开遍，清欢如是。多年今后，我在这缓慢一刻的阳光里，在静默半拍的时刻里，赶不上那目光，那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