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微微(2)
脖颈和肩已经疼到无法坐下,无法安静执笔写点什么,那就不写,那些或高深或热烈或幽静闪熠的文就由那些大格局的作家们去写吧。与疼痛为伍的日子里,精彩的文,我念一念听一听就好。恋上了徽州的文化,听主播演绎知名媒体人祁海群老师的《徽州”日记”》,当听到一句:“徽州此时,最为寂寞。”突然地再也无法控制,在这个寂寂的暗夜,纯粹的文字跃然纸上,一览无遗把多情的徽州铺在我的眼前。翻来覆去只听这一段,似乎在靠近一个熟悉的人,成了他的知己,理解他,懂得他,敬慕他。
用文字来怎么叙述呢?字典上说:因病、刺激或创伤而引起的难受的感觉。医书上说:疼,是身体的警报,警告你有伤,或者病;”诗人”说:疼有十二级,所以,一年要有十二个月。十二级最痛,所以十二月最冷。
跟大夫描述这疼,怯于自己语言的贫乏,大夫问:这儿疼不疼,这儿呢?抬抬胳膊,这样呢?形容不出这疼时,我用酸胀和麻来代替,这酸胀和麻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难以忍受在身体里形成一种顽固的力量,让我时刻用清晰的疼来感知身体,当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时,才发现这个部位的重要,胃、颈椎、胳膊、膝盖,原来身体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拒绝再看医生,医术毕竟是有限的,我相信人体是存在着一定的防御性的,让我自己来慢慢消受这疼。深夜,疼痛紧跟在后面,当被疼痛阻隔在了睡眠之外时,耳朵变得格外灵敏,依稀听到酣睡在草丛里的蛰虫细细地表白,春天马上来了,它们终于忍过了漫漫长冬,不久就要显示出真面目了。嗅觉也变得不可救药,我能闻到厨房里那块咸腊肠散发出的幽香,此刻我是如此地爱厨房,爱家,爱一切琐碎的杂事,天亮了就把腊肠切薄薄的片上屉蒸,慢慢享受它的韧滑,不能辜负它持久的香气。还有做的药枕,红花、艾叶、透骨草和海盐粒混合炒热后散发出的浓烈草药香的味道。药枕凉后,气味更加温和细润,带着微微的芳香,有让人依赖的力量,这力量,是向一切美好示好的力量,支撑我,泅渡我。
还在小火地熬着,热气伴着更浓的香味升腾开来。小心提起砂罐,把药汁滤在碗里,太烫,用勺子搅一搅,用嘴轻轻吹一吹,让汤汁冷却,端起碗,慢慢走进屋,轻轻唤道:
“爸,药,熬好了,咱起来喝了……”
《药香微微》的结尾,我只作陈述,透出一种无奈,在疼痛面前的无奈,和对亲人的不舍,有什么办法呢?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父亲已去往天国,我想那里应该没有疼痛吧。
持续在体内的疼常常让我出现幻觉,觉得父母仍然在我身侧。他,端起碗,用嘴轻轻吹一吹,让汤汁冷却,慢慢走进屋,轻轻唤道:
“妮,药,熬好了,咱起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