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唱醉夕阳，你我相逢一场(4)
（七）
红楼的生活虽奢靡，但那依然不是我的天地。我依然喜欢生活在自由的景园里。。
这大概又要说到妈妈。是她让我成了红楼里一曲惊为天人的人，也是她让我的身份变得更加离奇。
自那以后，红楼里每天都会有慕名而来的人，只为了听我的那一首“醉夕阳”。久而久之，我竟成了红楼里神秘之女，甚至没有人见过我的真正面目，只是看到我忧愁的眼睛。更没有人会理解我心中的伤痛。
闲暇时，我还是喜欢和小红窝在景园中。
那日阴雨过后，傍晚云霞满天。
我凄楚的坐在小池边，静静地看着清凌凌的水，红彤彤的鱼，静静地安慰着自己的内心。那时我以为这世间没有谁再比我悲哀的。
不久夕阳染红了景园，小池边小红远远地站立着，并不走上前。因为她是那么的懂我。傍晚的风浅浅的，发丝有些微的凌乱，天边的云霞慢慢的散开，慢慢的变淡，我的手也慢慢地拨动起了忧伤的弦······
飞鸟静立在了夕阳染红了的树梢顶端；鱼儿吐出的泡泡一串串；叶儿沙沙，在风里挑起了最动听的弦；小红也被夕阳染红了脸，更显娇羞容颜。
或许是入了神，就连弦声断都觉得恍然。
“啪···啪···”响亮的掌声响在小池边，响在静谧的景园，我回头的瞬间便看到了你夕阳中温和的身影缓缓的走来。
那一刻，我以为你是神仙，不然怎会如此的在曲声中悄然而来；不然怎么会有一张笑容可掬的俊逸的脸；不然怎么会让我的心有一种超脱圣地的虔诚之感。
我惊呆在了那一瞬间，小红也目瞪口呆的盯着你的脸。
“醉夕阳，好曲子，真是妙哉！想必小姐就是进来京城里有名的琵琶女烟儿姑娘了！”你诱惑的嗓音，你的赞语，还有你听出了这一首“醉夕阳”曲，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你是一位通晓音律的高人。
然而你的下一句却让我的神智清醒的有些痛意。
“没想到红楼里竟真的有如此的奇女子，今日在下真是有幸见到了！失敬失敬！”你拱手作揖的样子让我实在是无地自容。
那一刻我真的只是在呆愣，呆愣的不知要表达什么。但只是瞬间的功夫，我便有些怒气冲冲，不知是因自己身份的卑微，还是因为你的儒雅不同。但我想更多的应该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的缘由。
我扭头起身抱着琵琶便要走。小红急切地呼唤着我，不知缘由。
而你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我的前头，瞬间我的头上一片阴影，你高大的身躯将我笼罩得密不透风，那一刻，我的心剧跳不停，脸也好像夕阳一般的红。
“不知是不是在下的话冲撞了姑娘？若如此，我万俟天云向姑娘赔罪了！”你深深的弯下的腰身，你儒雅的声音，还有你与众不同的气息，真的让我不知是进还是退。于是，竟然又一次的呆愣了起来。
夕阳更加暗红了，我想那会儿我的脸也一定是通红的，因为我看见了小红在偷笑着远走。但你仍旧死死地横在我前行的路中。
万俟天云···我突然就在内心默念起你的名字来。万俟，多么奇怪的姓氏，这本应是皇室的代表，那么这位来到红楼中的人是什么人呢？我在内心疑惑起来。
还有···不对···为什么他会进入景园呢？这么多年景园都是防备森严的，外人是不可以进入的。我内心的疑虑更深了。
这样想着时，突然就在抬眼的瞬间对上了你投来的不明所以的笑脸，瞬间我的心乱了弦，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可是你的话语又一次的让我清醒过来。
“原来红楼里的烟儿姑娘果真是冷美人儿一个！”你听似无关痛痒的话，却一下子让我痛恨起来。
是啊，我只是一名烟花女子，你也只是一名赏花的恩客而已，我又干嘛想那么多？我又干嘛那么在乎自己呢？我在内心这样想着。
“谢谢公子的夸赞了，烟儿实在不敢当，若公子想要听曲儿的话那就请明天吧，今日烟儿弹琵琶曲儿的时间过了，就请公子暂且回去吧！”
我是下了逐客令了，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这些话竟让我的心好难受呢？为什么从前没有过呢？是因为我看见了你眼中那会儿的怜惜的目光了吗？
怜惜？怎么会？我们只是才见过面而已。而且你也只是一名恩客而已，一名匆匆的过客而已。
“醉夕阳，你知道其中的故事吗？”这便是你一名恩客留给我的话语。
你是谁？为什么你知道“醉夕阳”有故事呢？
入夜，夏日的景园竟有些凄怆的感觉。
今夜，我一点也不想入眠，几次辗转，最终还是起身披上衣衫，静静的坐在了窗前。
窗外，牡丹花开满，香雾蔓延，阵阵夏风袭来，将我的发丝吹乱。
还在想着傍晚与你的遇见。你是那么儒雅，你是那么挺拔威严，你又是那么温暖。你不像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但是你却来到了景园，你来到了我的身边，你将我的心湖搅乱。
“醉夕阳，醉夕阳”我默念。心中踌躇万千。
“妈妈，妈妈，为什么你要将一些事情隐瞒？难道还是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我竟又痛恨起妈妈来。但内心很想将“醉夕阳”的故事弄明白。
直至黎明，我才有些浅眠，只是梦里你的身影仍旧在那个夕阳映满的小池边，你回转头的瞬间，我看见了你的笑脸······
（八）
这样的烟花之地，我却遇见了你——
我以为来红楼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也不愿和你扯上什么关系。虽然你有着不同的气息，但我以为只要到这里来的人，就有不纯的动机。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对你有什么好的感觉出现在心里。虽然在初见的那一瞬间，我就心跳不已，但我一直在暗暗地告诫自己：你只是一棵浮萍，没有停留的场地。所以我只任自己在暗夜里哭泣，也不愿被别人欺骗自己。
但我却没有想到你的到来竟有着不一样的目的，你是为了寻找一个秘密才闯了我的景园栖息之地。
那日之后，景园依旧是一片沉静的气息。我以为从此不会再见到你。岂料？你却成了红楼里最阔绰人。
清楚的记得，那日，妈妈欢喜的跑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说“烟儿，真是有福气啊！你知道吗？京城里最有名的万俟天云说喜欢烟儿弹曲儿呢？”
看着妈妈有些欢喜的过了头的笑脸，还有我的小手仍旧在她的纤细但已经长满老茧的手心里面，瞬间，我的内心不知是鄙夷，还是心酸。
我使劲儿的甩开她的手，没有吭一声，内心的痛恨却又增生：原来你也只是想把我当成摇钱树，还说什么保护我？还说什么不让我受到一点点的伤害？骗人，一切都是骗人。
我痛恨的眼光让妈妈的笑容瞬间僵住，话语也变得嗫嚅：“烟儿，如果你不愿意，妈妈就让万俟天云回去！”
“不，我愿意！”不知为何我竟然答应了。是因为妈妈眼中的难过吗？还是我对万俟天云本身就有一些期盼？又或许是我想以此来解开我心底的谜团？总之我答应了，妈妈又欢欢喜喜的跑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妈妈为什么那样欢喜，原来她早已为我找到了托付终身的人，只是那时我太不懂事，太固执，因此我给了妈妈太多的伤痛。
从来都没有想到，那日温文尔雅的万俟天云竟然是一个万般专制的人。自那日后，我在红楼里弹曲的时间便是你万俟天云来听曲的时间。
我仍旧是面纱遮脸，一曲“醉夕阳”从早弹到晚；你却是看起来听得也十分悠闲。时常看到你修长的指节在暗暗地敲打着节拍。只是每次琴音低回，我都会看到你紧皱的眉。那表情竟让我想起了妈妈曾经弹曲时的泪。
一天下来，我们都是极少的言语。只是在你临走的那一瞬间，我都会有种不舍之意，心中竟不知什么原因。
而你只一句：“好曲！”便起身离去，那会儿我便又听见红楼里入夜的钟声响起，只是我要回到景园去休息。
这些日子以来，景园的气息也不再凄迷，不知是不是因为你，总之少了一地的叹息。而且奇怪的是在看到妈妈时已没有了太多的恨意，不知是不是也因为你，因为你偶尔会说一句：“第一个弹‘醉夕阳’的女人真了不起。”虽然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第一人，但一想到曾经她面对夕阳弹曲的样子是那般的忧伤，心便不在恨意中彷徨。
